本周五，上海博物馆与新民晚报联合举办的“上博讲坛第四季”迎来了古陶瓷修复技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杨蕴。讲座中她娓娓道来，为观众展开古陶瓷修复的“前世今生”，带领他们踏入一段神秘的手工之旅，探寻陶瓷修复背后的深邃文化与精妙技艺。

古陶瓷修复是一门严谨科学

古陶瓷修复技艺，恰似一部跨越千年的文化史诗，其发展历程镌刻着人类对陶瓷珍视与传承的初心。回溯新石器时代，当陶器作为先民生活的关键依托，修复技艺悄然萌芽。上海博物馆珍藏的广富林遗址出土器盖，其上穿孔连缀的修复印记，宛如远古岁月的神秘密码，虽历经沧桑却清晰诉说着古人于资源匮乏之际，凭借非凡智慧延续器物生命的坚韧与巧思。彼时，每一次修复皆是对生活延续与文明传承的执着坚守，为后世珍视文物、传承技艺埋下了深厚的文化基因。

至宋元时期，陶瓷修复技艺在历史的熔炉中砥砺精进，金属薄片修补与镶嵌工艺成为时代宠儿。南宋龙泉窑青釉花口碗，六颗锔钉宛如忠诚卫士，静静守护着瓷器。它们见证了瓷器漂洋过海的传奇经历，铭刻着跨国修复所蕴含的深厚文化交流意涵，彰显着前人对中华陶瓷美学价值与实用功能的双重尊崇。锔瓷技艺中，金刚钻打孔、铁钉锔缝，一招一式皆为匠心凝聚，成就修复后器物的坚固耐用与典雅风姿。预防性保护理念更是深植其间，为古陶瓷抵御岁月侵蚀。

近现代以降，上海凭借独特历史地缘优势，成为古陶瓷修复技艺创新发展的前沿阵地。20世纪二三十年代，西风东渐，西方化学材料如点点繁星洒落上海滩。饶鸿发先生应古董商修复需求，果敢尝试环氧树脂粘接与进口漆料手绘技法，传统修复技艺与现代材料科学就此激情碰撞、深度融合。1958年，饶鸿发踏入上海博物馆修复工厂，开启上博修复传承之旅，成为第一代传承人。此后，上博“修复人”接力奋进，代代相传，技艺火种传递到了杨蕴之手。她秉持传承之志、创新之勇，驱动古陶瓷修复在新时代舞台上焕发出绚烂夺目的光彩。

修复如丝丝入扣的科学流程

在上博的修复工坊内，古陶瓷修复遵循一套严谨缜密、丝丝入扣的科学流程，恰似一场场精心编排的艺术芭蕾，每个环节皆为舞者的灵动舞姿，共同演绎出器物重焕生机的华彩乐章。

拆洗清洁时，恰似为沉睡的陶瓷拂去岁月尘埃，依据陶器、瓷器迥异特性精准定策。陶器，生于低温怀抱，质疏松易吸水，恰似温婉娇柔之躯；瓷器，经高温炼狱，质紧密拒水润，仿若坚韧刚强之士。老师傅凭借丰富经验与精湛手工，以水煮法涤荡杂质、竹刀剔除胶渍，守护文物安全底线；如今，科技赋能，超声波、微纳米技术大显身手，精准击破污垢防线，大幅提升修复效率与安全性，为文物抵御损伤筑牢坚固堤坝。

最考验修复师的耐心与智慧的是粘接复原环节，这是一场没有答案、挑战极限的拼图竞技。底部坚实区域担当起自下而上拼接的入口，口沿细腻部分则以自上而下的精准对应，中部会师实现完美融合。慢干粘接剂如逆转时光的胶水。玻璃胶带纸临时稳固、热熔胶强化支撑，多碎片拼接于斯严密无缝、平整光洁，每一次触摸检查之时，都皆为对历史原貌的虔诚叩问，每一处微调皆是对完美修复的不懈追寻，不容丝毫懈怠，否则细微差错将在累积中酿成修复败笔，前期心血付诸东流。

上色上釉为陶瓷披上霓裳

上色上釉环节，无疑是为陶瓷披上梦幻霓裳的时刻。手绘平涂、弹拨添彩，喷绘借气泵喷笔细腻雕琢，依器物色彩个性灵动调配、多元交织。耀州窑器物其色彩层次丰富如梦幻森林，修复师需以多次反复上色捕捉每缕色调神韵，手绘厚植底蕴、喷绘雕琢细节，令笔触与原器色彩水乳交融，达至“天衣无缝”的艺术臻境。让观众沉醉于古陶瓷永恒魅力。

杨蕴在坚守传统技艺根本，但以开放胸怀拥抱新浪潮。3D打印技术在修复领域有了“施展”舞台，为古陶瓷修复带来革命性变革契机。于北宋越窑青釉执壶修复传奇中，3D扫描完整器与残器精准捕捉形态神韵，运算精妙演绎缺损谜题，打印适配配件精准嵌入、手工着色锦上添花，全程高效精准、无损文物毫厘，科技魔法与传统匠心在此深度交融、相得益彰。此项技术不仅于修复领域独树一帜，更于文物复制疆场纵横驰骋，为古陶瓷文化传承传播拓展无垠新境，借科技羽翼让文化瑰宝跨越时空、润泽全球心灵。

杨蕴说：“文物修复，修的是历史记忆，补的是文化断层，容不得半点马虎。”她还说：“每一件待修复文物，皆似一位久历沧桑的老者，静候我们用双手倾听其往昔故事、续写未来篇章。”彰显其与文物心灵对话、用修复传承历史温度的使命担当。在修复人的心中，古陶瓷修复不仅是技术操演，更是文化传承的神圣使命，其一生坚守如熠熠烛光，照亮古陶瓷修复技艺传承创新的漫漫长路，引领子孙在历史文化长河中溯源追光。

据悉，上博陶瓷修复技艺分类精细入微，恰似为多元需求精心定制的文化盛宴。考古修复秉持简洁纯净理念，石膏留存历史原始沧桑；可鉴别修复精挑接近色补缺，审慎保留修复笔触痕迹，开启一扇穿越时空的文化视窗。此番在探索与艺术观赏间巧妙架起沟通桥梁，瓷器陈列修复艺术审美巅峰与展陈视觉盛宴，依器物特质精雕细琢，补缺至臻无痕、上色逼真传神，完美还原或升华器物美学高度，满足参观者对文化瑰宝的审美憧憬。（新民晚报记者 乐梦融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