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舟

著名心理学家荣格说：“每个人都有两次生命。第一次是活给别人看，第二次是为自己活。而第二次的生命，常常是从开悟以后开始的。”

是的，一点没错。

譬如种菜，母亲总要先育苗，再移栽，名曰“长得更好”。这是为何？原因很简单，育苗箱里温度适宜，有助良好长势，直接在地里播种则要看天气，无论料峭的春风还是萧冷的秋雨，都对秧苗不利。等秧苗稳健后再移栽，能让它更为茁壮地生长，亦可更顽强地对抗风雨。

育苗箱里的苗，可以说是为了农人的期盼而活。移栽后的苗，则如走出家庭庇佑的少年般，以积极、健康心性活出更加闪耀的自我。不管是苗，还是人，都有两次生命，须先度过无法独立的“幼年期”，在温暖的小方寸中长出坚硬肌骨，再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寻求进一步的丰盈。

为自己而活，是件很美妙，甚至是充满芬芳的事情。这种自我与外界的碰撞，更显个体风采。

就说煮茶吧。新疆奶茶煮起来烦琐，先在清水中加入本地特有的茯砖茶，大火转小火熬至茶汤红棕时，滤去茶叶，留下的茶汤里面倒进等量或一倍多的鲜奶子，小火煮至茶乳交融后，开始持续扬茶。扬茶是煮奶茶中的关键步骤，即用勺舀起奶茶，在半空中扬一扬，再倒回去，反复数次后，可增加奶茶风味，使其更为鲜香醇厚。其中原理，是通过物理运动最大限度激发出茶叶中的茶多酚、咖啡碱等，与鲜奶中的蛋白质和脂肪更好融合，形成别具一格的“茶奶香气”，即新疆奶茶特有的咸香风味。扬茶的过程，便是茶与奶在彼此交融中绽放二次生命的过程。

普通的泡茶，亦是如此。晚明学者许次纾在《茶疏》中写道：“一壶之茶，只堪再巡。初巡鲜美，再则甘醇”，是说二遍茶更有滋味。茶泡一遍时，叶子还未全部舒展，滋味尚未尽显。等第二泡时，茶中的丁香、咖啡碱等物质在热水中才进一步释放，入口更为醇厚。无论是扬茶，还是二泡茶，茶叶开始全力展现内在风味之时，就是第二次生命登场之际。由此可见，第二次生命重在一个“内”字。

荣格说：“第二次的生命，常常是从开悟以后开始的。”若从社会群体的角度来看，多数人的第二次生命始于大学毕业，脱离学习这一主线后，所有人接下来的路开始朝着梦想背后的热爱行走。而热爱，是个体描绘自身特有人生的重要驱动力。可以说，因为心怀热爱，才有独属自己的灿烂人生。因此，荣格所说的“开悟”，就是发扬内在、用热爱追逐美好的过程，如移栽后的苗、扬起的茶，开始大展个体魅力了。

从某种程度上来说，二次生命等于爱自己、爱自己心中所爱。开悟之前的活着，是为成长、为家人的期盼；开悟之后的活着，则是为了内在的“我想要”、本我的“我想成为”和个体渴望的“我一定可以”。

但要记住，绽放自我的路上，是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热爱，支撑个体绽放的事物，必须是能照亮内里精神世界的。《百年孤独》中有这样一句话：“人的精神寄托可以是音乐、书籍、山川湖海，唯独不能是人”。丰盈自我的精神寄托，不可是他人，不然的话，第二次生命便是昙花一现，就像第一次生命得依靠父母，若永远无法独立绽放，就不能走进二次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