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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入寻常百姓家
黄峪
很喜欢一句意大利语:La dolce vita,生活甜美。还有一部费里尼执导的电影以此为名,俊男美女,煞是好看,似乎生活就是蜜糖。甜,就是食品中糖分产生的味道。带有甜感的物质包括碳水化合物,其中有蔗糖、乳糖。美国烹饪天书The Flavor Bible说,糖是味道整体平衡的重要组成部分。然而,近年各种健身美容宝典里,糖和淀粉成了健美大敌。英文中有个词叫作sugar high(高糖效应),描述的是吃了甜食之后身体产生的短暂兴奋感,在小孩子身上体现得更为明显。所以很多育儿专家也不建议给孩子吃太多糖分,以免过动。
虽然我们的身体需要盐分,但心理却想念甜味。对女性的描述,往往和甜味相关,说长相甜美可爱,是个“甜姐儿”,英文里面的爱称不是honey就是sugar,可想而知。但再看文化经典,有说“作盐作光”,少有人说要做糖发亮(或者发胖?)。《圣经》中有不少关于无花果、蜂蜜的叙述,但基本没有提到“糖”。唐诗宋词里酒是主角,而糖却少见。到了《红楼梦》,才出现丰富繁复的糕饼甜食点心:枣泥馅山药糕(第11回)、糖蒸酥酪(第19回)、桂花糖蒸新栗粉糕(第37回)、藕粉桂花糖糕(第41回)、茯苓霜(第61回)等等。季羡林先生耄耋之年历经十多载完成的学术巨著《糖史》正萌生于“糖”这个名词演变所反映的文化交流历史。1930年,季羡林在德国学习梵文时发现,许多印欧语系国家的“糖”字如英文sugar、德文Zucker、法文sucre和俄文caxap都源自梵文sarkara。他由此思考这些词是否同源演变而来。“糖”一词来自外来语,表明欧洲最初没有糖。印度的制糖技术传入中国,中国在此基础上发明了白砂糖工艺并传回印度。
在香港北角有两条街道与糖息息相关,记载了一段炼糖历史。开埠初期,怡和洋行与太古洋行在铜锣湾及鲗鱼涌建厂,并为糖街、糖厂街命名。最高峰时有3间糖厂。印尼华侨郭春秧来港经营商业银行和船务,又在北角填海建造码头,让爪哇运糖船停泊。他曾购买的北角发电厂土地,后来改为兴建住宅,而那里的一条主要街道,也就得名为糖水道。而另一条街道“糖街”前身名为“银圆街”,因为那里是香港历史上第一间及唯一一间铸币厂原址,后来改建为香港第一间糖厂。
香港称得上是甜品天堂,西式甜品店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,中式糖水铺提供陈皮红豆沙和海带绿豆沙等传统选择。粤式绿豆沙和北方的绿豆汤不同,是把绿豆熬到起沙,讲究的店铺甚至还会打掉豆皮,使得口感更加绵软顺滑。前者养生,后者下火。绿豆沙里放一点海带丝,口感独特。还记得外婆告诉我:要想甜,加点盐。我想这不仅是烹调艺术,还是人生智慧。当然,还有补脑的核桃糊、补肾的芝麻糊,里面加上双数汤圆,更加有个好彩头。可惜的是,中式糖水铺买少见少,就连西式甜品店,都好像越来越减糖了。